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政策特征

 文/徐忠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特邀成员、中国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副司长

摘　要

本文研究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9个经济体（剔除石油输出国）经济转型阶段的共同政策特征：即历史上，上述9个经济体均经历了制造业占比见顶后下滑（或稳定）的过程，这一过程也表明这些经济体基本完成了工业化、现代化的进程。在制造业占GDP比重触顶下滑的随后10年里，其劳动生产率继续保持较高水平,尤其是亚洲经济体（日本、韩国、香港和新加坡）在制造业占比触顶后，平均每年相对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增速高出至少2%。同时，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一直稳步上升。上述经济体在制造业比重触顶下滑过程中，本国的实际利率水平相对于美国大体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尤其是在前5年。那些劳动力生产率能保持相对较高水平、外汇储备（资本流动）基本保持稳健增长，尤其是处于国际化进程中的货币，虽然相对实际利率并不高，但其实际有效汇率（REER）长期看通常会有一定升值。要同时保持本国的实际利率水平相对于美国大体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其实际有效汇率（REER）长期看还要有一定升值，这就要求短期资金从长期看要保持一个净流入，短期资金流入的决定因素就是成为下一个研究的课题。

研究的问题

中国经济正处从投资和净出口推动的经济转向服务业和消费拉动的经济发展模式。许多发达经济体均经历了从制造业为主的经济转向服务业为主、制造业升级、消费驱动的发展阶段。

从全球来说，分析这些成功转型的经济体有何共同经济政策特征，尤其在宏观经济政策方面，对我国转型阶段宏观经济政策制定具有很好借鉴意义。

研究数据

目前OECD有34个成员国。我们的数据中包含了26个国家和地区。即，在所有OECD国家中剔除了一些新兴国家和个别发达国家共12个国家（智利、捷克、爱沙尼亚、匈牙利、冰岛、以色列、墨西哥、波兰、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土耳其和卢森堡），增加了4个地区和国家：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新加坡和欧元区。因此，研究数据中包含了绝大部分发达国家或地区。

与中国经历相似发展阶段的经济体的经济政策特征

（一）人均GDP/美国人均GDP比重

该指标主要用来决定选取哪些与中国可比的经济体，反映了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在世界经济中的相对位置，据统计，自1950年以来，主要有日本、亚洲四小龙（韩国、新加坡、香港、台湾）、欧洲边缘国家（希腊、爱尔兰、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以及部分石油输出国等13个国家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剔除不可比的石油输出国，我们主要考察其他9个经济体在中国类似阶段的经济表现。

9个经济体和中国的人均GDP/美国人均GDP比重动态变化图如下，基本从一个较低的水平（10-30%）逐渐提升至较高水平（50%以上），达到高等收入国家水平。

注：由于按购买力平价（PPP）的人均GDP数据较短，只从1990年开始，这里采用了Current USD的人均GDP。中国的人均GDP由于PPP与Current USD差别较大，而且地区间差异非常大，这里用PPP和城镇居民收入做了调整，如2014年未调整前中国人均GDP（CurrentUSD）仅占美国的14%，经过调整后，已经占美国的35%。

（二）制造业占GDP的比重

该指标主要用来决定选取与中国当前发展阶段可比时间段，反映了一国工业化的发展进程，同时也往往体现了产业转型与升级的过程。

中国制造业占比自2008年开始下滑，进入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型的升级。历史上，上述9个经济体均经历了制造业占比见顶后下滑（或稳定）的过程，这一过程也表明这些国家基本完成了工业化、现代化的进程。各经济体的制造业占比下滑转折年份如下表：

（三）制造业比重触顶下滑后劳动生产率的走势

下图描绘了10个经济体（包括中国）在制造业占GDP比重触顶下滑的随后10年里，各国相对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增速（Growth of Labor Productivity per Hour）。

可以看到，亚洲国家（日本、韩国、香港、新加坡和中国）在制造业占比触顶后，其劳动生产率继续保持较高水平，平均每年相对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增速高出至少2%，尤其是中国高出更多。

注：所有数据截止2015年。

注：上图横坐标轴为将各国的数据自制造业比重触顶时对齐，设为第0期。

（四）服务业占GDP比重

该指标主要用来决定选取与中国当前发展阶段可比时间段。

从上图可看出，与中国当前发展阶段可比的时间段，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9个经济体的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一直在稳步上升。

（五）制造业占比下滑后的资本流入趋势、货币国际化进程和国内利率水平

上述亚洲国家（日本、韩国、香港、新加坡）在对应的时间段里也进行着本国

货币的国际化，而上述欧洲国家的货币早已可自由兑换，在相应时间段里并未伴随明显的国际化进程。

注：香港缺失数据前5年数据，所有数据截止2014年。

注：上图横坐标轴为将各国的数据自制造业比重触顶时对齐，设为第0期。

理论上，若一国相对劳动生产率高，且伴随着货币的国际化，其资本流入会增加，国内利率水平会下降。下图展示了上述国家在制造业比重触顶下滑过程中，本国的实际利率水平相对于美国大体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尤其是在前5年。

 
注：上图横坐标轴为将各国的数据自制造业比重触顶时对齐，设为第0期。其他国家因数据缺失未体现在图表中。

（六）制造业占比下滑后实际有效汇率（REER）表现

我们考察了1950年以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9个经济体。他们的制造业（可贸易品）占比也曾出现触顶下滑的现象。详细考察其制造业占总体经济比重触顶下滑的后续10年，我们发现，那些劳动力生产率能保持相对较高水平、外汇储备（资本流动）基本保持稳健增长，尤其是处于国际化进程中的货币，虽然相对实际利率并不高，但其实际有效汇率（REER）长期看通常会有一定升值。具体见下表。

上表中，希腊和意大利因为劳动生产率的下降，或者资本流出，REER出现了贬值。韩国由于受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影响，REER出现较大幅贬值。其余经济体REER均为升值。

 
注：上图横坐标轴为将各国的数据自制造业比重触顶时对齐，设为第0期。数据截止2015年9月。

结论

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9个经济体（剔除石油输出国）经济转型阶段的共同政策特征：

• 即历史上，上述9个经济体均经历了制造业占比见顶后下滑（或稳定）的过程，在制造业占GDP比重触顶下滑的随后10年里，其劳动生产率继续保持较高水平；

• 同时，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一直在稳步上升。上述经济体在制造业比重触顶下滑过程中，本国的实际利率水平相对于美国大体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尤其是在前5年。

• 那些劳动力生产率能保持相对较高水平、外汇储备（资本流动）东亚经济体基本保持稳健增长，尤其是处于国际化进程中的货币，虽然相对实际利率并不高，但其实际有效汇率（REER）长期看通常会有一定升值。

• 要同时保持本国的实际利率水平相对于美国大体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其实际有效汇率（REER）长期看还要有一定升值，这就要求短期资金从长期看要保持一个净流入，短期资金流入的决定因素就成为下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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